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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九章 夜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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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贤稍微松了口气,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顿时有一种庆幸的感觉他并不怕被小拧子察觉自己的神色变化,毕竟马车里非常黑暗。

臧贤道“听说今天陛下要调边军入中原平叛”

小拧子疑问“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嘛咱家还没告诉你,你什么都知道了”

“公公,小人既为您办事,自然会多问询朝廷之事,小人觉得,谢大人来找您多半跟此有关。”

臧贤道,“好像现在那个人,跟谢大人的关系不太融洽。”

小拧子稍微琢磨一下,意识到臧贤说的“那个人”是张苑。毕竟臧贤曾为张苑幕僚,属于跳槽到他的手下做事,提到前雇主时,多少会有言辞上的回避。

小拧子想了想,道“倒也有几分道理,咱家也知张苑那狗东西跟谢大人关系不是很和睦,但谢大人有事的话也不该来找咱家才对啊。”

臧贤试探地说道“若是谢大人想通过拧公公您,跟陛下进言,或者上什么奏疏您觉得,是否有这个可能呢”

因为在权力场待久了,臧贤不会把一些判断的话说死,而试着让小拧子自己思考,如此就算出了问题,他也可以说这并非是他的本意,一切都是来自于小拧子自身的揣摩和取舍。

小拧子可没有臧贤那么多花花肠子,道“有这个可能,张苑今日去见了沈大人,听说还去见过兵部左侍郎陆大人,若事成,那边军入调之事便顺理成章,所以谢大人才会想到提前跟咱家打招呼,先一步在陛下面前建言。”

臧贤道“拧公公,这件事最好您莫参与。”

小拧子望着臧贤道“咱家也知不能跟谢大人过从甚密,现在朝中沈大人说话更有份量,不过谢大人乃当朝首辅,难道他来见咱家,咱家还能选择避而不见”

“见归见”

臧贤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斟酌字句道,“若是谢大人非要强迫您做事,拧公公您可就要当心些,若贸然在陛下面前进言,怕会让陛下觉得您不守规矩,这怒章,意味着是对人不对事,是偏狭的表现。

谢迁非常在意自己脸面,他不想让一个晚生后辈觉得自己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儿。

谢迁叹了口气,道“倒不如你将吏部职责卸下,继续领兵部差事,为大明南征北讨,建功立业你在军事上的造诣,比其他方面要强许多。”

沈溪道“一切要看陛下的决定。”

一句话,便堵上了谢迁的嘴。

我出任什么职务,不是你谢迁张嘴便能决定,连我自己都无法做主,一切都要听皇帝的,你有本事就让皇帝把我的职位给卸了,就算两部尚书都不当,到地方做个督抚,也算是你谢迁有本事。

你跟我说这些,只能说明你无计可施,对我这个后辈施压,但我只能听从皇命行事。

谢迁道“那你觉得,调边军入关之决,可行否”

“不可行。”

沈溪回答很直接,但随后话锋一转,“但此事无转圜的余地,所以在下是来奉劝谢老一句,在这件事上尽量少干涉,因为现在涉及陛下立威的问题,若过多牵扯,只会招致陛下不满。”

谢迁脸色阴冷“所以你自己不跟陛下劝谏,甚至连陛下交待的差事都不做,转手推给陆全卿做”

沈溪道“谢老先莫忙着生气,您可知陛下在这件事上准备了多久”

“嗯”谢迁一时间没听懂沈溪话中的意思,脸上多了几分迟疑,望向沈溪的目光非常复杂。

沈溪不再隐瞒,解释道“以在下所知,最先跟陛下提出调边军卫戍京畿,乃是江彬,此人在张家口外护驾有功,成为陛下身边最受宠信之人,陛下犯险时,锦衣卫退缩不前,反倒是江彬挺身而出,以此获得陛下垂青。”

“嗯。”

谢迁微微点头,对此他知之甚详,不足为奇。

沈溪继续道“陛下班师回朝时,半道只身出走,游戏民间,身边只带江彬和少数侍从,这些侍从都是江彬选出来的地方将士,之后陛下遇险,又是江彬护驾在侧,这件事谢老未必知晓,但总归江彬靠着自己忠心护主,赢得陛下信任,而锦衣卫和京营人马,则因不同缘故,逐渐跟陛下离心离德”

谢迁不再说话,开始认真思索沈溪的话。

沈溪道“司礼监掌印出缺时,陛下为何一直属意张苑便在于陛下喜欢栽培亲信,对鞑靼一战中,真正错失战机的人并非张苑,而是陛下本人指挥失当,这一点陛下心知肚明,张苑不过是背罪之人,因而事态平息后,陛下便想让张苑回来,并非是张苑有多大能力,全在于张苑在陛下眼中乃是忠臣,连含冤受屈都不吭一声。”

谢迁脸色越发阴沉,他知道沈溪并非虚言,即便他对沈溪以及很多事存在偏见,至少明白事理。

“随后便传出张氏外戚谋逆其实谢老你无法否认,张氏外戚于沿海岛屿练兵,甚至将大明军械私运给倭寇,都是谋逆之举,如此一来陛下对身边护驾兵马很是失望,拿下张氏外戚,也是陛下的命令,跟在下无关。”沈溪道。

谢迁道“你解释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

“在下想说,陛下早就想调边军入京,但师出无名,所以一直悬而未决。不过之前,陛下已调蔚州卫官兵到豹房护驾,如今豹房中近陛下身的不再是锦衣卫,而是这些边军人马,若非陛下对原先护卫人马失望,断不至于出现这样的结果。”

沈溪道,“也正是因为如此,陛下借中原叛军势大之机,调边军入关,若再跟陛下顶撞,等于是触犯陛下逆鳞”

沈溪据实以陈,甚至有点据理力争的意思,但他知道,想说服倔驴一样的谢迁非常困难。

谢迁的脾性在那儿摆着,平时笑呵呵好像挺和善,可一旦固执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反倒是历史上这时期主政的李东阳更随和些,或者说李东阳在更加“识时务”。

谢迁道“你说了这么多,目的就是让老夫不再上奏,不再跟陛下唱反调”

“是。”

沈溪点头。

谢迁连连摇头,道“老夫在朝这么多年,以为可以匡扶明君,安邦定国,孰知到如今却老迈不中用你以为老夫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看不明白无论臣子是否揣摩明白圣心,都该尽职尽责进言,此方为人臣子之道。”

沈溪一听,便知道谢迁又要拿大道理压人,总之就是不肯听他的。

谢迁道“你做事喜欢权衡利弊,老夫同样会。但老夫比你更懂得为人臣之本,无论此事陛下是否早有盘算,至少在老夫看来,边军内调不但令边防空虚,且会令边军跟地方人马产生嫌隙,你领军多年该明白这个道理就算陛下再坚持,老夫也要拼死纳谏,而非坐视不理”

沈溪点头“谢老的坚持,让人钦佩。”

话是这么说,但沈溪一点都没有钦佩的意思,他的话更像是告诉谢迁,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把该说的告诉你,若你碰壁别怪我没提醒。

谢迁大概听出沈溪的称颂并非出自本意,轻轻一叹“老夫做的,也是你将来要做的,这是老夫最希望看到的一幕你知道为何老夫对你失望吗便在于你行事总是老谋深算,将每件事的后果都思虑周到,好像离开你就不行一样”

关于谢迁的这番批评,沈溪倒是听进心里。

“谢老儿倒是将我的脾性看明白了,我做事的确太过追求面面俱到,力求将所有事都掌控,但现在已证明不可能做到,人定胜天不过是一种狂妄无知的想法。不过以我两世为人的心态,怎愿意把一切都交给老天决定”

谢迁再道“在调边军入关之事上,就算老夫的话陛下听不进去,老夫也不会坐视不理,你可以冷眼旁观,老夫绝不会勉强。”

沈溪行礼“既然谢老如此说了,在下必须站在谢老这边。”

“嗯”

谢迁有些不解,望着沈溪道,“你肯跟老夫站在一道”

沈溪道“如谢老所言,从大明国祚安定角度来说,的确不适合调边军入关甚至长久卫戍京畿,但此为陛下苦心筹划的结果,其中因由跟谢老说清楚了,并非是临时起意。既然谢老坚持跟陛下据理力争,在下对此虽然不看好,也不妨碍出手帮扶一把”

谢迁冷冷打量沈溪,用不接受的姿态道“你争你的,老夫要做的事情不需你来掺和,免得又有什么花头。”

沈溪心想“我站在你这边,你还不接受,该说你什么才好呢”

沈溪拱手“谢老的话,让在下醍醐灌顶,诚如谢老所言,在下于某些事上的确太过精打细算,但这也是出自趋吉避凶的本能,若谢老不肯接纳在下一同去跟陛下力争,那在下也会单独上奏,陈明其中利害,算是跟谢老一道挽回这件事而努力。”

谢迁黑着脸,没有应声。

沈溪道“若边军入调,最大的弊端在于陛下将军权收揽手中,江彬、许泰等人便可跳过朝廷而在京畿周边胡作非为,不再接受朝廷管辖,而直属陛下调配,这样下去会很危险,这些人忠于陛下还好,若有心反叛相对于刘瑾之流,掌兵人造成的威胁,远比刘瑾大多了。”

谢迁思索一下,觉得沈溪说的很有道理,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沈溪再道“至于边疆安定,谢阁老倒是无需担忧,狄夷十年内很难发动反扑,不在于他们是否有野心,而在于他们青壮尽失,已无兵马可供集结,原汗部势弱后,草原争锋必起波澜,谁都想做草原的主宰,未来十年甚至二三十年内,他们没有精力侵犯我大明疆土。”

谢迁道“那你主动申请去中原之地平叛,就不行么”

沈溪摇头“并非在下恋栈权位,实在因太过疲惫,领兵在外的辛苦谢老未必能体谅,况且如今陛下身边危机更大,一群佞臣因西北之战结束而崛起,他们的存在,让陛下更加闭目塞听,朝事会受严重干扰,到时怕是会出大乱子。”

谢迁叹了口气,未再多说。

沈溪道“在下能做的,仅仅是在某些问题上跟谢老保持一致,相互间尽可能不出现嫌隙,此也是安定朝廷的最佳选择,若是谢老觉得在下于朝中胡作非为,那在下可称病,避开锋芒。希望谢老在一些事上,能更为开通些。”

谢迁心里憋着一口气,以前若是沈溪说这种话,他非大发雷霆不可。但在跟沈溪经历很多纠纷后,他也明白,沈溪现在翅膀硬了,有资格跟他唱反调。

“老夫答应你。”谢迁耐着性子道。

他肯应允沈溪,更多是对时局的妥协,因为他很清楚,现在沈溪对朝政造成的威胁,并不如张苑或者江彬等人大,而中原和南方又有叛乱,文臣间的确不该出现大的矛盾。

沈溪已主动来找他,算是二人缓和关系的开始,谢迁选择暂时“忍气吞声”,跟沈溪“和睦相处”。

至于能持续多久,谢迁根本就不会去想,甚至可能刚刚说过转眼就会遗忘。

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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